下半天的風停息下來,也許是風吹累了,也要休息一下。藍天上的太陽更加明煌煌的照耀在望家山上,太陽漸漸偏西,發揮著余熱。坡邊石坎上的野菊花正綻放著金黃色的花朵,蜜蜂還在辛勤地忙碌,撲在菊花上親吻;淡淡的花香撲面而來,與廚房里的菜香融合在一起,沁人心脾,也勾起了張黑子饑腸。
望進財裝了一壺酒,拿到廚房的火爐上熱好。望山松就收拾桌椅,他看了看西斜的太陽,提議說,“我們就在門前的場地上吃飯吧,這會兒也沒有什么風,正是時候,在外面吃飯,看看四周的自然風景?!?/p>
“好??!”張黑子站起身來說,“在外面吃飯好,藍天白云為伴?!彼麆邮址稣阶?。三個年輕人立馬擺好椅子,然后從廚房里端來碗筷。望進財就端來已燙好的白酒,每人面前倒一盅酒,說:“這是我們自家釀造的苞谷酒,沒有武漢市面上的瓶裝酒好?!?/p>
“這個酒好,純糧食釀造的酒?!睆埡谧佣似鹁浦崖劻寺?,說,“我在山下小鎮里買了一件白酒,聽說你們自家釀造有包谷酒,就換成了大米?!?/p>
望山松端上炒好的菜上桌。三個年輕人看到他一瘸一拐的走路不方便,就從廚房里端上黃花炒瘦肉,香菌炒臘肉片兒,木耳炒雞蛋。楊鳳姑端上韭菜、菌子、竹筍三鮮湯,說:“匆匆忙忙,都是幾個山上出產之物,做出幾個菜,讓你們見笑了?!?/p>
張黑子和三個年輕人說,這些菜在武漢大城市里,是上等佳肴,我們今天在這里一飽口福嘍。
“先喝酒吧,”楊鳳姑搓著手,說,“我去打一點包谷漿,不知道你們吃得習慣嗎?”
“他們不是帶上來四袋大米嗎?”望進財說,“就下米飯吧!”
“不,就打包谷漿,我喜歡?!睆埡谧于s忙攔住望盡財的話,說,“在山西老家,我也喜歡吃包谷飯?!彼謱θ荒贻p人說,“入鄉隨俗,有什么,吃什么。我們一路走來,不就吃過包谷飯嗎?很好吃?!?/p>
大家都點頭附和,就吃包谷漿糊。
就這樣,望進財和望山松坐在一方,陪同張黑子和三個年輕人,端起酒杯來。望進財說:“第一杯酒,大家干完?!彼呎f邊一飲而盡。
“干?!睆埡谧右豢诤认?,亮了一下杯子。
三個年輕人沒有他們豪爽,也不勝酒力,只能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望山松也飲下一杯酒,勸大家先吃一點菜,壓下酒氣。
楊鳳姑做好了包谷漿飯,喊道:“你們三個小伙子不喝酒,就吃包谷漿,邊吃邊喝酒?!?/p>
“好勒!”三個年輕人立馬站起身來,朝廚房奔來,他們像是聽到了解放的號令一樣,覺得解脫了。他們一人盛上一碗黃燦燦的包谷漿,一邊喝一邊吃菜。
望進財、望山松父子倆在不斷地勸張黑子喝下一杯又一杯的包谷燒酒。楊鳳姑也加入到了喝酒的行列中來,這是大山里的人的風格,幾乎人人都能飲上幾杯燒酒。他們幾杯酒下肚,話語也逐漸多了起來。張黑子先天南地北地把山外世界神吹一番,自從改革開放以后,各地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人民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要不是改革開放,他張黑子就不可能坐在望家山上,同望家山的人,一同在秋陽里飲上三杯酒;要不是改革開放,望家山也沒有包谷酒喝。那個大集體年代,連填飽肚皮的包谷還要統一計劃分配到各家各戶,每個月不到頭就沒有了吃,哪敢拿包谷釀酒呢?
“誰說不是呢?”楊鳳姑兩杯酒下肚,深有同感,她打開了滔滔不絕的話匣子,“我們都是從那個年代過來的人,那個時代真苦??!我生了三個兒子,就在生下三兒子望明月的時候,超計劃生育罰款不說,第二年過周歲的時候攤上了倒霉的事情?!彼噶酥竿M財,“下山去買豬肉,在山溝里遇到兩只餓狼,一直糾纏不休?!彼噶酥竿剿?,“傷了大兒子還不說,還搭上了我的大弟弟的命,二弟也傷了一條腿。還有他老頭子也傷了一只腳?!?/p>
“望明月,望總?”三個年輕人有些驚訝。
“什么望總?”楊鳳姑又喝下一杯酒,說,“望明月是我生下的三兒子,自生下來的時候起,就是一個災星,算命先生也說過,他是我們家里的克星?!?/p>
“媽,說這些干嘛?”望山松搖了搖頭說,“三弟在外闖蕩,不是犯法被槍決了嗎?不要提那個傷心的事情?!?/p>
“望總,你們說的望總?”望進財再次審視了一下張黑子問道,“你也姓望?”
“我姓張?!睆埡谧于s忙答道,“大家看到我臉黑,自小稱我張黑子?!?/p>
“喝酒,喝酒?!蓖剿捎值挂槐?,說,“爹呀,你不是警察局的民警,刨根問底的問人家干嘛呢?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多得很,是不是?”他對三個年輕人說,“你們的望總也是我們這個望姓,也許就是同名同姓呢!”
“是的,確實如此?!比齻€年輕人點點頭,他們很快吃完了包谷漿飯,各自離開桌子,到溪水邊去洗手戲水,也逗著大黑狗在場地上玩耍。他們在屋旁邊,看豬牛羊圈里的牲畜,這是他們的本行,習慣了跟這些家禽家畜打交道。
聽了楊鳳姑的話語,張黑子心里猛然一驚,只有他最清楚望明月就是望家的三兒子。他慶幸是自己一行人沒有說明望明月的真相,要不然他們到王家山來,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他此時此刻明白了望明月那年在那個夜晚偷偷地爬上他的大卡車,在車廂里藏起來,被他帶到了山西老家,留在河南的王光麗家。望明月在外闖蕩這么多年,為什么不敢回到家里來?那年在溫州寄到這里來的匯款又原封不動的退還回溫州,答案全在他母親這兒找到了。原來他在望家山的親人的眼中就是一個“災星”,也是望家的“克星”。
張黑子想到了這里,忽然有一個主意,偷梁換柱,在望家山再也不能提望明月。他的家人為他傷透了心,一死三傷撞在一起,不怪他怪誰呢?在那個年代留下的陰影還未消散,難怪從小鎮子到望家山的人們都認為望明月已經不在這個世上,消失得干干凈凈。就是不能沾上望明月,只要一沾上他就是災星,誰沾上誰倒霉,誰走背時運!連他的親大舅克死了,二舅克傷殘了,自家父親克傷了,大哥也克傷殘,不是災星是什么?其實,在張黑子心里,望明月不是什么“災星”,是福星,最起碼是他的福星。但是,他如何給望家山的人說清楚呢?在這個時刻他能說得清楚嗎?如果他說出來是望明月派他來這兒發展養殖業,還要修路,只會被望明月的母親趕下山去。張黑子慶幸的是,沒有說明事情的真相。他只好端起酒來,斟上滿滿一杯酒,雙手舉起來,說:
“這是我敬給你們的一杯酒,在這兒借花獻佛,請干下這杯酒,略表我的心意!我們還要在望家山長久地扎下根來,希望你們一家人多多關照?!?/p>
“好,好。干?!蓖M財很爽快地喝下了張黑子的敬酒,說,“這是我們求之不得的事情,只要張老板有這句話,就是我望家的福氣?!?/p>
“喝?!睏铠P姑端起酒杯一口喝下,說,“只要你把盤山公路修通,就是給我們山里人造福,也給我們望家山帶來福氣。路通了,就有姑娘上山來,我兩個兒子也能娶上媳婦兒,我還能早點兒抱孫子哩!”
“媽,不要扯遠了?!蓖剿梢捕似鹁票?,苦著一張臉說,“喝酒,就喝酒。在酒席上都是酒話,說著酒話好玩勒?!彼麑埡谧诱f,“你說是不是,張老板?我們山里人實在,不喜歡來彎彎繞繞的東西,要看得見摸得著的事兒。不瞞你張老板說,我們地方政府已經把上望家山的盤山公路納入到“村村通公路”計劃,是一個時間節點的問題。你們企業要在望家山投資建養殖項目,我們更是歡迎,山里的老百姓,沒有別的能耐,但是養豬,放牛羊的本事還是有。你看,”他指著從山林中走出來的牛羊,“這就是我們的牛羊群,老黃牛有十多條了,山羊也有四十三只?!?/p>
秋天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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