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丞處理完溫寧的事再趕回來時,家里是一片黑寂。
他動作輕悄地轉動臥室門把手,隨著房門漸漸敞開,月光投下的光線被拉成一條平行的直線,延伸至地板。
窗簾被風吹得微動,房間里沒有阮凝的身影,而床上,更是一點褶皺都沒有。
亮了燈,沈念丞才發現阮凝的東西幾乎已經搬了大半,角落里還堆有大大小小幾個箱子。
阮凝晚飯時跟他提的那句“離婚”,此刻又懸在他的心頭。
好端端的,怎么會想到離婚。
而且什么都不說清楚,就這樣負氣出走,和她平時的風格也太不像了。
從來都那么溫順懂事的一個人,怎么會突然這樣?
他心里沒來由地郁燥,扯領帶時因為太用力,致使露出的鎖骨處留下了一點紅印。
斟酌須臾,他掏出手機給阮凝發了一條消息,勸她不要拿離婚開玩笑。
他不認為,他們之間有什么事情需要靠離婚才能解決。
阮凝很快回復,問今天是什么日子。
沈念丞看到這個問題時,眉頭蹙起,想了半天仍是沒想明白今天什么特殊日子。
之后阮凝告訴他,今天是她的生日。
得到這個答案,沈念丞心中繃著的弦才有了松緩。
原來是因為忘記了她的生日才鬧的這通脾氣。
不過他是真的壓根沒想起這件事,他連自己的生日都記不清,所有亂七八糟的節日他壓根沒往心上放過。
沈念丞自胸腔沉了一口氣,如果阮凝是因為這個跟他鬧別扭,那他之后再挑禮物補上就是了,這樣想著,他又發了一條“對不起”。
不出所料,阮凝這回沒有再提離婚,而是跟他要生日禮物。
他說當然。
只要別隨口提離婚,什么都可以商量。
可下一秒,阮凝只回了兩個字——離婚。
阮凝從來沒有在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上跟他鬧情緒,如果只是心血來潮鬧一出,他倒也可以哄一哄,要是以后經常那么鬧,那還得了?
沈念丞眉眼一凜,干脆熄滅屏幕,將手機隨手砸進沙發。
半晌后,他又來到落地窗前,頎長的身影匿在迷離夜色里。
次第亮起的路燈和綿延在盤繞公路上的車流都匯成一條條交錯的金絲帶,印進他那雙冷寂又懶倦的眼底。
離婚。
這兩個字今天仿佛牢牢地釘在他心上。
這件事從阮凝口中說出來,沈念丞仍舊是不相信的。
他想起兩人結婚時,夏梔喝得醉醺醺地跑到他面前對他說:“沈念丞,我家凝凝可喜歡了你六年,啊不對,都快七年了,你可不能辜負她……”
又想起阮凝在他面前溫軟如水的模樣、嗔怪他怎么不肯多陪陪她的委屈模樣……
于是阮凝提離婚這件事在他眼里更像是在為了博求陪伴。
得了,讓她鬧鬧吧。
鬧完了,她就回來了,阮凝怎么可能離得開他?
于是在睡前,沈念丞又給阮凝發了條消息:想清楚了就回來。
……
阮凝次日醒來時才看到沈念丞的那句“想清楚了就回來”。
她隔著屏幕都能想象出沈念丞說出這句話時的倨傲姿態,原來她猶豫掙扎了那么久做出的決定在他眼里那么的無所謂。
阮凝只掃了一眼,便退出了聊天框。
或許她昨晚跟沈念丞提離婚時,心中仍對他有一分的眷戀和不舍,但現在連半分都沒了。
她唯一不舍得的只有這七年時光,她拿去做點什么不好。
昨晚沈念丞離開得有多干脆,她現在要離婚的想法就有多決絕。
在夏梔的公寓里昏天暗地地睡了一天后,接近日落時,阮凝才跟夏梔借了車開往西山楓林。
那個房子里還有她剩下的東西和媽媽寄過去的刺繡,她得拿回來,順便再把離婚協議書給沈念丞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