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昨夜容翊同容竑醉了酒,不大不小地鬧了一場,說了些什么不當說的話,明霜到了正院堂屋的時候發現襄國公夫婦的神色都有些凝重,見她來了,眉眼間才柔和幾分。
明夫人喚了她到跟前坐下,握著她的手,溫聲問道:“霜兒昨夜休息得可還好”
明霜想起昨夜那人不正經的相擁而眠,忙低下頭藏住了眼里心虛的羞怯:“昨夜飲了些酒,睡得還算踏實?!?/p>
明夫人瞧出了她的一些小心思,柔著聲音緩緩開了口:“霜兒,娘問你些話,你也不要惱,實在是有些事情耽擱不得?!?/p>
明霜知她要問什么,乖順地點了點頭:“阿爹阿娘有什么想問女兒的便問吧?!?/p>
“同娘講講,你與那平遙王,到底是何關系”
“驪山溫泉行宮的宴席上有過一面之緣罷了?!?/p>
這事她并不心虛,除非哪里來個高人能看見她的前世,不然無論讓誰去查,怎么查,她這套說辭都是沒有問題的。
明夫人看了看她,目光在她的嬌美明艷的面容上停留了半晌,而后低低嘆了口氣:“罷了,此事也并非你的錯,平遙王的性子,眾人皆知,最是個荒唐的,旁人又能奈他何?!?/p>
明霜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容翊的性子與其說是荒唐,不若說是乖張,格外極端,喜歡的時候喜歡的緊,不喜歡的時候也是當真舍得下,生死愛憎,只要他定了心思,旁人動搖不得半分。
明夫人本擔心她羞惱,如今見她當真坦然,拍了拍她的手背,繼續柔聲問道:“秦王殿下同平遙王殿下,他二人,你心里到底是如何看的?!?/p>
似是擔心她有顧慮,明烈也端了神色,朝她說道:“霜兒,我明家如今的尊榮是祖祖輩輩血灑疆場實打實掙來的,皆不過憑著忠勇二字,坦坦蕩蕩,當之無愧。所以若你中意兩位殿下,爹就不怕朝堂上那些壓力,自當把你風風光光嫁出去,但若你不中意,爹也并不怕得罪他二人。這話,你可明白”
從前她必然是不好意思同阿爹阿娘講這些的,說半個字都怕羞,但是昨夜嫂嫂同她講的話卻點醒了她。
她雖因著多活了一世多知曉了一些事情,但她所能做的十分有限,但她的阿爹阿兄都是睿智果決的人,她只需尋著合適的機會提醒一二,他們心中便自會有決斷。
與其自己一味兜著到頭來兜不住崩了盤,不如撿著能說的把自己的心思說明白。
她這么想了,也這么做了,言語溫軟平和,字字句句卻也斟酌,沒有露了前世的端倪,只表明容竑深沉,難以相知,容翊桀驁,難以相守,天家傾軋,皆非良人。
明烈夫婦聽得她的回答后,竟暗暗松了口氣。
他們本就不愿明霜卷入那些個算計中,若明霜對他二人無意,便是再好不過了。
他們本是中意秦王的,覺得年少相知,也確是個端方君子,自請削藩,自除羽翼,當是個重情義少野心的,年紀雖大些,卻從沒不干不凈的事,關鍵是他待明霜的心思和情意,他們也都瞧在眼里。
但明烈到底在戰場官場廝殺了一輩子,他信容竑會待明霜好,卻又總覺得他在心底保留了一處城府,誰也不知那處城府之后是怎樣的危險。
而容翊,他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
上巳節宴席上容翊替明霜強出頭的事傳了開來,撇開頤安太主同顧家不表態不說,廣平伯府那邊對孫起手臂骨折一事已然頗有微詞,尚書府雖然理虧,未曾說什么,但也生了不滿。
不過一兩天的時間,京都上至皇家,下至坊間,無人不知那素來眼高于頂的禍害王爺護那襄國公府的嫡小姐跟護親犢子似的,關于兩人之間的曖昧傳言也甚囂塵上,沸沸揚揚,一看就知是有人縱容。
明烈背著手,蹙著眉,看向窗外,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霜兒,你外祖母如今病重,甚是想念你,你可愿去江南瞧瞧她”
這是想讓她去避一避這京都的是非了,明霜自是愿意,只是還未待她開口,下人就急急趕來通報:“老爺,夫人,宮里傳了口諭,說太后娘娘要見小姐?!?/p>
“你便是襄國公家的姑娘”
殿內焚著頂好的龍涎香,紗幔帳簾乘著風微微舞動著,紗幔之后的珠冠華服的女子語調低緩,氣息有些微弱。
明霜低著頭,未曾去瞧她,卻也知道那玉榻之上倚著的女子是何等憔悴姿容,這等憔悴姿容之下又是怎樣縝密的算計。
先帝駕崩之時不過而立之年,后宮不算充裕,卻也有四妃九嬪,然而到頭來只有皇后保住了唯一的子嗣,此間算計,也無人再說得出緣由。
明霜端端正正行了個宮禮:“民女明霜,拜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萬福金安?!?/p>
“起來吧,過來讓哀家瞧瞧?!?/p>
她的聲音有些虛弱,然而當明霜走近瞧見她的臉色時,心下還是驚了一驚。
不過將將三十歲的女子,卻已連宮中頂好的胭脂水粉也掩不過那抹枯敗菜色。
細細算來,純安太后確實也只有兩三年可活了,想到這兒雖然有些提防她,明霜心里還是有些不忍。
太后身邊的云落姑姑已送上來一張繡墩,明霜就著坐在了跟前,純安太后靠著軟枕,細細地打量著她。
許是為了進宮不失了體統,顯然打扮了一番,卻也未刻意過了頭。
綰了個單螺髻,綴著瑩潤的細碎珠花,鬢邊簪了一支玉步搖,白底繡金的小襖,水紅色的撒花長裙,襯得身形嬌小裊娜。
臉不過巴掌大小,精巧得緊,肌膚白皙細膩得同那汝窯的瓷器一般,唇小巧嫣紅,潤潤地點上一點,眉似遠山籠霧,眼尾微微勾了一勾,最是嬌媚誘人,一雙眸子卻又清透如寒潭水。
那股從骨子里透出的與生俱來的嬌柔加上那抹天真,媚而不浮,嬌而不作,美而不自知。
純安太后這一生見過許多女子,不乏美極了的,卻也不得不承認,明霜這副模樣是最惹男人疼的模樣,又偏偏還有這樣顯赫的家世,也難怪那容竑同容翊都對她上了心。
心思一轉,純安太后心中自有了主意。
她瞧著明霜溫和地笑了笑:“哀家聽聞你同秦王有些交情?!?/p>
“幼時隨家父在秦地住過些許時日,秦王殿下同家兄交好,民女當時年幼,也就隨著家兄一處玩了些?!?/p>
純安太后聞言緩緩地點了點頭,而后又問道:“那你同平遙王殿下又是怎得一回事這沖冠一怒為紅顏的事兒,可是已經都傳到哀家這兒來了?!?/p>
“不過都是些誤會,外人傳得夸張了些?!?/p>
明霜知曉純安太主此時招她入宮必是為了這檔子事兒,心里也打定主意只說與他二人都無關系。
且不說她自己,便是襄國公府手里的那十萬兵權就著實讓人敏感了些,與哪家走得太近,都是觸了太后的霉頭。
無論太后信不信,她的立場都錯不得。
太后聽著她的話,神情果然松緩了些,笑了笑,轉著手里的佛珠,溫聲道:“確實是個好孩子,惹人疼?!?/p>
明霜低著頭,正揣摩著她的言下之意,卻聽得外頭傳來內侍尖銳的聲音:“圣上駕到”
明霜忙起身準備回避,卻被純安太后伸出一只手輕輕摁住了:“當是陛下退了朝過來請安來了,無妨的,你留下來再同哀家講講話?!?/p>
說著容子清已經走了進來,明霜看見那個單薄瘦弱的小少年,著一身明黃龍袍走了進來,只得先屈身行禮:“民女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p>
容子清瞧見她也有些驚訝,讓她平了身,而后便朝純安太后笑道:“孩兒若知母后此處有客人,便該晚些再來的?!?/p>
純安太后看見容子清的時候,眉眼才真真正正地軟了下來,她拉著容子清的手坐在塌邊,溫聲道:“這是襄國公家的明霜小姐,幼時你們該是見過的,那時候她爹帶著她進宮,你們兩個還都是粉娃娃,一道玩著呢?!?/p>
明霜比容子清大兩三歲,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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